孫氏拍了一下她的手，說了句小孩子……勿怪之類的，柳老實帶著她們恭敬的拜拜。

這才能吃東西。

餃子是用純白面包的，裏面的餡是孫氏親自活的，豬肉大蔥跟白菜大蔥，或許是因為今年喜事比較多，所以孫氏也發了狠，餃子裏肉多菜少。

一咬開皮，裏面就是流著油的豬肉丸子。

裏面放了她做的調味料，那滋味香的，都能讓她把舌頭給吞了！

她好久沒吃過餃子了！

孫氏吃到一半，這才想起先前弟弟往這送了些，爹在的時候，親手釀的酒，讓柳宓去取酒出來，親自給柳老實跟四個姑娘倒了點。

柳宓聞著酒香，貪婪的吸口氣，“娘，這是給我們喝的？”

“就這一杯，多了不給，老話常說，餃子就酒，越喝越有，咱們家，將來也會越來越有的！”

“對呀！”柳月蓮端著酒杯，輕抿了一口，柔柔笑道，“明年這時候，家裏就會多個人了，再過幾年，弟弟就能陪著爹喝幾口了”

柳老實看了一眼孫氏還沒顯懷的肚子，眼圈一紅。

估計怕孩子們看到笑話，又趕緊喝了一杯，手擦著眼道，“這酒真是烈啊！”

眾人也不拆穿他，熱熱鬧鬧的吃完了餃子。

幾日前，柳宓小孩心性起了，她仗著手裏有幾個銅板，跟三姐偷偷去貨棧買了幾掛炮竹，嚷嚷著要放炮竹好幾日了，可今個自個碰到這炮竹，嚇的跟個兔子似得，點著香死活不敢過去。

最後還是柳老實去點了炮竹。

劈裏啪啦，炮竹喜慶的響聲在農家小院徘徊。

放完炮竹，院子裏的炮竹皮，孫氏不讓掃，說是初一動笤帚，會把財神掃走之類的。

往常這時候，是柳老實跟大哥三弟一起去親戚家拜年，可今年分家，矛盾還不小，便沒人來找他。

柳老實在一旁老老實實的削竹罐，時不時的擡頭往外看一眼，顯然還是帶著點期盼。

就在這時，院外湧來了一群小蘿蔔頭，這是村子裏的小孩，初一早上挨家挨戶的串門，一來是拜年，二來是討點零嘴的。

孫氏拿了些曬好的南瓜子還有柳宓做的紅薯糖塊，挨個分給了那些小屁孩。

柳老實見人堆裏有柳石柱，眼前一喜，以為孫氏沒看到他，偷偷把人喊來，往他兜裏塞了五個銅板當壓歲錢。

柳宓心裏有氣，卻也不能說啥。

大人不對付是大人，跟小孩子記仇，實在不是啥明智選擇。

再說那小屁孩才六歲，跟他有啥好計較的。

等那群小屁孩走了，柳老實這才安心的去做竹罐子，孫氏悄悄的跟一旁正在打絡子的二閨女說，“就你爹那點心思，還想瞞著咱們娘幾個呢，真是把咱們都當成小心眼的人了！”

柳月蘭一項寡言慣了，聞言笑了笑，“娘，你就讓爹自個樂呵會吧！”

孫氏嗔怪的點了她腦門，“都說閨女向著娘，我看你們幾個就相反，跟你們爹那麽親，我呀，算是白疼你了！”

像是這種浮生偷得半日閑，柳宓還是很喜歡的。

孫氏這會懷著身子，肚子餓的快，還沒到晌午跟吶，就餓了起來，柳老實看著腳下擺著不少竹罐，暫時停下了手裏的活，端著炭盆，燒了幾塊炭，等燒的正旺時，往裏面埋了幾個紅薯還有胡蘿蔔。

不一會，紅薯獨有的香甜味道。彌漫在了屋內。

就在這時，門外響起了馬兒的嘶鳴聲，幾人好奇，這大過年的，這是誰來了？

飄香閣的馬三兒弓腰進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趕路太急了，這麽冷的天，他腦門上還掛著汗珠。

“新年好，來這給您幾位拜年了！”他手裏拎著好幾份年禮，態度恭敬。

外男來了，大姐二姐避嫌，端著繡筐回了屋子。

柳老實手足無措，趕緊招呼人坐下，臉上帶著不安，“真是，大過年的，還勞煩您跑一趟！”

柳宓臉上帶著深意。

大年初一來給人拿東西拜年，這不大正常啊。

其實自從上次柳宓去賣調料後，飄香閣的生意大有好轉，加上那掌櫃的也是有魄力的，花重金聘了一位曾經在宮裏當師傅的廚子，如今特色菜便是她當時做的幾道，加上現在知府家的少爺不再來這搗亂，生意那叫一個如日中天。

人多生意好，調料自然用的也就快了。

似乎是看出了柳宓懷疑的心思，馬三擦了把汗，訕訕道，“實話跟您幾位說，我這次來，是掌櫃的吩咐的，我家調料用完了，所以托我來這找您再拿幾瓶，掌櫃的還說，大過年的，讓諸位辛勞了，這次一罐多給漲十個錢兒，就當是貼補幾位了。”

“這是哪裏話！”孫氏夫妻老實慣了，這二十一罐在他們看來就是占了大便宜的，哪裏能仗著過年就胡亂要價？

“不是前兩天才送了三罐過去嗎？怎麽這麽快就沒了？”柳宓不解。

馬三兒撓撓頭，結結巴巴道，“拖您的福，這幾日生意，生意有些好”

哪裏是有些好！是非常極其的好！

他今個能出來拿東西，那還是掌櫃的信不過旁人，要是被人知道了這調料是這家供應的，那可咋辦？

不是斷了活路？

最近那羊肉串名聲大了，客人來，總要點上一盤嘗嘗，加上最近過年，這些大戶宴請賓客多了，酒樓裏點菜送到府上的，是份體面，明月樓雖然一時風頭正盛，可哪裏抵得過根深年頭久的飄香閣？

最近他們每天忙得腳不沾地！

“娘，這是人家掌櫃的心意，咱們要是推辭的話，豈不是不給人家面子？”

聽這夥計的意思，最近這些日子，飄香閣掙的是不少，只多給十文錢，真是九牛一毛，爹跟娘就是老實慣了，占一點點便宜都心虛。

“那是，那是！”馬三兒不停的擦汗。

見伺候好了那姑奶奶後，才試探性道，“那姑娘您看，現在是不是……”

掌櫃的都要火燒眉毛了，您這咋還不動彈呢。

“娘，我先過去了，您幫著我照看一下客人！”

孫氏自然知曉姑娘的意思，這些調料的配方，才是一家子掙錢的來源，要是知道方子了，那些原料都是現成的，還怕配不成？閨女意思是讓她招呼好客人。

畢竟，害人之心不可有，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
她要做的就是穩好這客人。

柳宓起身往竈房去時，還問了問，“你們掌櫃的說是要幾罐？”

“八罐，哦不，十罐！三罐燉肉料，二罐十三香，還有，還要五罐的五香粉。”

掌櫃的原話是說，說出八罐時，先打量一下那財神爺的神色，若是沒不耐煩，或者是生氣神色，再說要十罐。

其實說是十罐，也不知道到底能撐多久，現在最吃香的就是烤肉，那烤肉加了五香粉的調料，那味道絕了！

“好”柳宓點了點頭。

竈間，知道了馬三兒來意的幾個姐妹，已經跟著幫襯起來了。

這些調料說起來容易，但做起來帶著又難又繁瑣。

首先得選調料，現在這些調料，很少一部分是她們親自找，大多數都是去藥鋪抓，可是好些藥不尋常入藥，便有點潮，她先得烘幹才行。

幹焙時，又必須註意火候，不然稍微不慎，最後烘幹的材料會全變廢，因為稍稍一過了火候，整個調料的味道就變了。

她這會就是把花椒去蒂，放在炒鍋裏幹炒。

大姐按著她的要求，往裏面添著柴火。

二姐手勁大，這會拿著蒸屜布，包裹著那些調料，先用搟面杖給搗碎，隨即再弄到石臼裏，第二遍研磨。

這些準備工作做好後，還得用細網篩子過濾一遍，等看不清原料後，再讓柳宓自個來按著分量配比例。

所以看起來只是一些混合好的調料，實際上，耗費的人力跟功夫，真的不少。

要是當初知道自個的調料真的這麽管用，當初她就該要三十文一罐的。

忙活了足足有一個半時辰，廚房裏的姐四個，這才停下動作。

柳宓把寫好名字的紅紙，貼在竹罐上，擦了把汗，“好了，大功告成！”

屋外，柳老實幾乎已經把所有能交談的，都跟這人說了，口幹舌燥，不知該扯什麽話題的時候，幾個姑娘這才從屋子裏出來。

而那個同樣急的火燒屁股的馬三兒，嗖的一下蹦起來，看著竹籃子裏的東西，激動道，“這就是了？”

“嗯，十罐，你數數？”

馬三兒一臉尷尬，他哪裏敢懷疑人家。

慌忙的摸出錢袋，掏出三錢碎銀子，“小的這還有急事，就先回鎮子上了，掌櫃的托我跟姑娘們說，改日去鎮子上，一定好好招待！”

“好，跟你家掌櫃的說，過些時日，我再去跟貴酒樓大廚，好好切磋一番！”

說的是切磋，估計是露一手，要是露一手的話，肯定又有新的菜色要教給他們。

到時候就是銀子滾滾來，接著就是掌櫃的開心，開心後他們的工錢上漲。

哎呀，這姑娘是活財神，果然不假！

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，恭敬的朝她鞠躬，見她要走，柳宓懊惱的拍了下自個腦門。

“小哥，你稍微等我片刻，我還勞煩您幫我往鎮子上稍個東西呢！”

上次自個能順利逃脫的事，還真是多虧了秦淮，她先前就想送點什麽，表示心意，當一直苦於沒機會，也沒拿得出手的東西。

前段時間她的陷阱，掉進了倆兔子，她做成了風幹臘兔，這次特意拿了一只，讓他得空去送給秦捕頭。

馬三接著油紙包裹的東西，鄭重點了點頭，這才趕著馬車，匆匆離去。

“你這是給的誰東西啊？”小三姐一頭霧水，她倒不是眼饞那兔子，孫氏對一些事情，執念很深，比如說懷孕的人，不能吃兔子，沒成親生孩子的姑娘，也不許吃兔子，不然將來生的孩子會是三瓣嘴。

她即使是饞，也知道這種說法是無稽之談，但礙於孫氏的黑臉，到底也是不敢吃的。

“我？”柳宓神色有些不大自然，“自然是給該給的人吃，哎呀，你問那麽多做什麽！”

柳宓覺得，自個的小秘密好像被人看穿似得，臉頰浮現一抹紅暈，正巧這會要準備午飯，她借口遁了。

今年前後賣了兩次的調料，進賬四百文，孫氏把錢都小心的收了起來，說是過些日子了，再給她們添置個梳妝臺。

或許是真的看到了生活的希望，孫氏今年過年也沒省的，姑娘們愛吃肉，口味愛甜，所以她特意買了不少的糖跟排骨。

土豆燉排骨的香氣，傳了老遠老遠。

今年飯桌上也擺了好幾道有葷有素的菜，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吃飯時，天有些變色，不一會，天上就下了細細的雪粒子。

“快點，快把曬著的調料搬回屋子裏！”柳老實快速的跑到外面，一手夾著一個簸箕，小跑的回到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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